特拉维夫的夜曲

August 7, 2009 on 3:52 p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

《生死之韵》(Rhyming Life & Death) 是他2007年的最新中篇,英译本最近问世。小说很薄,只有百来页,评论界对此作的反响较平,褒贬不一。纽约时报书评综合另一本新书 《阿摩司·奥兹读者》(The Amos Oz Reader),从奥兹一贯的创作初衷和主题──认识他者── 解析这一新作,而Adam Mars-Jones在卫报的书评里虽然肯定奥兹聪明的写作技巧,却不客气地直言,“后现代是小说的死胡同”。在阅读这本精巧的小书时,不知为何,几次想起另一本伊恩·麦克尤恩的小说《在切瑟尔海滩上》( On Chesil Beach),两位大作家对男女心理的揣摩、对语言的把玩,令人恍有似曾相识的熟悉。

故事发生在1980年代以色列特拉维夫城的某个夜晚,奥兹用大写的“作者”(The Author)称呼小说的主人公,中年的他是文坛成就斐然的名作家,受邀参加一个讨论并朗读自己作品的讲座。他对此类文学活动毫无兴趣、甚至厌恶排斥,于是心不在焉的他,整个晚上沉浸在观察周遭他人、幻想他们的境遇生活的想像中。一个撩拨起他情欲的餐厅女招待,一对黑帮成员,一个忧郁、初露头角的男孩诗人,一个躺在医院病房、无人过问的富翁,一个遭解雇的可怜男子……“作者”宛如创造世界的上帝,赋予这些陌生人姓名、故事,曲折的恋情、跌宕的命运、未卜的前途、凄凉的晚景,细腻的文笔,跳跃的意识流,交织成颇具趣味的游戏之作。

有关阿摩司·奥兹的作品,值得一提的还有它的英语译者Nicholas de Lange。他是剑桥大学希伯来语及犹太研究专业的教授,自1960年代起就开始翻译阿摩司·奥兹的作品。几篇《生死之韵》的英文书评都不约而同提到Nicholas de Lange,称赞其英语译文纯净流畅,为原作添彩。由他翻译的阿摩司·奥兹自传《爱与黑暗的故事》曾获2007年希伯来语─英语译作奖( Risa Domb/Porjes Prize for Translation from the Hebrew)。这种长期固定的合作关系,对文学作品而言,是种理想的译介模式。例如挪威作家佩尔·彼得松(Per Petterson),迄今他三本被翻译成英语的小说,译者均是Anne Born。精湛的译文得到评论界的肯定与赞誉。其中《外出偷马》(Out Stealing Horses)不仅为佩尔·彼得松赢得都柏林文学奖,同时也获英国独立报的外国小说奖(Independent Foreign Fiction Prize),由作者和译者共同分享。

英语在世界文学语言中处于难以撼动的强势地位,很多文学作品的推广仰赖英语译本,一些国际级别的文学大奖,比如单部作品奖金最高的IMPAC都柏林文学奖明确规定,用任何语言创作的小说都可参选,但需有英语译本。反之,有些英美文学奖项亦接受从别种语言翻译成英语的作品。因此对非英语作家而言,有个好的英语译者,显得格外重要。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土耳其作家帕慕克在世界文坛大放光彩,其作品的英译者功不可没。比如,《我的名字是红》(都柏林文学奖获奖作)的英语译者是杜克大学土耳其研究专业的教授Erdağ Göknar。自《雪》(Snow)以来的译者Maureen Freely,不仅在土耳其长大,而且与帕慕克有过一段同窗之谊,虽然当时两人并不相识。帕慕克本人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教,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因此,Maureen Freely在翻译《雪》、《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Istanbul: Memories and the City)、《别样的颜色》(Other Colors: Essays and a story)等作品时,与原作者的合作尤为紧密。在斯坦福的作品朗读会上,有人问帕慕克是否打算自己直接用英语创作,他自豪地说,我有位非常棒的英语译者,无需自己写英语。

但是,英译文学不乏遗珠,引发争论。近年甚为轰动的智利作家Roberto Bolaño,他的小说直到过世后才被英美文学界发现、译介,遗作《2666》获美国国家书评奖。身后的荣誉不能阻止人们质疑,还有多少杰出的非英语作品被遗忘在世界文学的主流之外。而中文作品的英译似乎也长期难尽如人意。今年上半年美国推出的余华《兄弟》英译本,纽约时报认为存在“遗音”问题,失却原作讽刺戏谑的语言效果,读来让人一头雾水。巨大的文化差异也许是个很容易的解释,但如何把中国文学推向世界,英译仍是道非跨越不可的槛。

(关于Amos Oz 这本 Rhyming Life & Death 之前在博客上介绍过,后增加了一些英语翻译文学的内容,发于《书城》八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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