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m Toibin: Brooklyn

October 13, 2009 on 1:28 a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

布鲁克林的白天黑夜

布鲁克林是纽约的一个文化地标。保罗·奥斯特(Paul Auster)、乔纳森·勒瑟姆(Jonathan Lethem)、钟芭·拉希莉(Jhumpa Lahiri)、乔纳森·弗伦岑(Jonathan Franzen)、妮可·克劳斯(Nicole Krauss)……一大批当代作家住在那里,宛若文坛的SOHO区。许多文学电影作品以布鲁克林为背景和题材,早有惠特曼的诗歌《轮渡布鲁克林》(Crossing Brooklyn Ferry)、贝蒂·史密斯的成长小说《布鲁克林有棵树》,近有奥斯特的《布鲁克林的荒唐事》、勒瑟姆的《布鲁克林的孤儿》(Motherless Brooklyn)、诺亚·鲍姆巴赫导演的电影《鱿鱼与鲸》。

提起布鲁克林,那是个充满无数可能与故事的地方,令人神往着迷。而这种丰富多元,与它集聚了世界各地的移民文化不无关系。意大利人、波兰人、犹太人、爱尔兰人、黑人、以及近年来增加的来自亚洲、中东、俄罗斯、东欧等地的新移民,这些因不同原因背井离乡的异乡人,汇集在布鲁克林,开拓理想中的新生活。爱尔兰作家科尔姆·托宾(Colm Toibin)的新作《布鲁克林》(Brooklyn)便是一部时空设置在20世纪50年代的移民小说。《泰晤士报》认为这是托宾迄今以来写得最优美的一部小说,《华盛顿邮报》则对书中呈现的栩栩如生的时代原貌,大加赞赏,“托宾对50年代初纽约市的了若指掌,也许会令美国读者感到吃惊。诚然,他曾在纽约大学客座任教,但这不意味着,他连对布鲁克林道奇队(Brooklyn Dodgers,美国的一支职业棒球队)和当时上映的电影《雨中曲》(Singin’ in the Rain)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布鲁克林》散发出的原汁原味的时代感,令人印象深刻。”

小说主人公Eilis Lacey是位20岁上下的年轻女子,与母亲和姐姐住在爱尔兰东南部的小镇Enniscorthy(这亦是托宾本人的故乡,多次出现在他以往的小说里)。三个哥哥都已离家,在英国谋生。Eilis虽学过会计,却在战后经济萧条的爱尔兰很难找到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来自布鲁克林的爱尔兰神父愿意帮助Eilis,为她在美国联系一份工作。在50年代的爱尔兰,留一个女儿不婚、陪伴母亲终老的传统依旧非常深厚。相比开朗活泼的姐姐Rose,性格优柔的Eilis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出小镇、到外面的世界闯荡,而且是遥远的新大陆──美国。怀着疑虑和憧憬,她在懵懂中踏上了飘洋过海的旅程。

第一次远行的Eilis,在三等舱饱受晕船的意外折磨,同舱一位率直热心的英国太太,为这段痛苦难忍的旅程增添了些许温馨风趣的小插曲。到达纽约后,在神父的安排下,Eilis搬进布鲁克林区一间房子,房东是位爱尔兰老太太,其余五位房客皆是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神父为她找了一份百货公司售货员的工作。处事谨慎机灵的她,对这份新工作应付自如。一切看似都是好的开始,但思乡的愁绪与初到异乡的孤独感不时袭来,令Eilis情不自禁的伤怀。“她在这什么都不是,不止没有朋友和亲人,更甚的是,在这间屋里,在去上班的大街上,在百货商店的卖场,她只是个幽灵,什么都没有意义。”(pp.69)

Eilis听从神父的建议,报名夜校的会计课程,用忙碌的生活驱散思乡的阴云。两年后,刻苦勤奋的Eilis顺利拿到毕业证书,即将有可能从售货员升为记帐员,成为办公室白领。而这期间,Eilis在一次舞会上结识了意大利裔青年Tony,他的真挚热情打动了Eilis的芳心。正当两人浓情蜜意、开始筹划将来时,从爱尔兰传来惊人噩耗,Eilis不得不返乡探亲。熟悉的故乡少了梦回时的那份亲切,陌生的异乡却成难以割舍的牵挂,在重重压力下,Eilis将面对留下还是再次离开的艰难选择。

《布鲁克林》是一本表面平静、内里暗藏(涌动)着强烈情感挣扎的小说。Eilis平凡的人生追求中透出女性觉醒的色彩,她温顺乖巧,又有自己的倔强与坚持。托宾的叙事沉静克制、内敛从容,无任何花哨炫弄的技巧。遣词造句上,整本小说用的几乎全是简单的日常语汇,鲜见一个生僻单词,却生动传神的诠释出人物细腻微妙的内心世界,堪称当代英语文学的语言大师。简洁优雅、自然朴素的文风,让人想起海明威。

科尔姆·托宾是当代爱尔兰成绩斐然的作家,他的创作涵盖小说、非小说、文学批评等,其中凭《大师》一作获得都柏林IMPAC文学奖,并因《大师》和《黑水灯塔船》(The Blackwater Lightship)两度入围布克奖最后决选名单。在几个月前宣布的2009年布克奖入围(longlist)中,这本《布鲁克林》又再度入选,对手将是库切、威廉·特雷弗等多位重量级作家的新作。不管能否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它无疑都是今年最值得一读的英语佳作之一。

(《书城》2009年10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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