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s blog

Wells Tower: Everything Ravaged, Everything Burned

March 29, 2010 on 11:59 p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

给失意的人生一点温暖

如果要找一个词形容短篇小说集《蹂躏一切，焚毁一切》（Everything Ravaged, Everything Burned）给人的第一印象，我想用“奇怪”。奇怪在，一个讲丈夫因偷情被妻子赶出家门的故事，为何在丈夫站在海堤上把一条海参抛向大海后便没了下文？奇怪在，一对隔阂重重的兄弟，他们的相处怎么会在哥哥转身吃下一口腐败的麋鹿肉时就嘎然而止？奇怪在，主人公受前妻所托、开车去山谷接孩子与前妻的现任丈夫，这一尴尬的三人之旅，怎会结束于主人公卷入一场莫名的斗殴？一系列没有终点的故事，让人困惑，又勾起好奇。

《蹂躏一切，焚毁一切》是美国新晋作家威尔思‧陶尔（Wells Tower）出版的第一本小说作品。今年三十六岁的他，在美国南部的北卡罗来纳州长大，父亲是经济学教授，母亲是中学的拉丁语老师，虽然不是出生于文学世家，但陶尔表示，自己成长在一个具有浓厚文学氛围的家庭中，从小就燃起对语言的钟爱和对写作的渴望，用他的原话说，“我就是拼命想做一些可以让我动笔写东西的事。”他曾与友人创办电子杂志，在北卡大学城市规划系工作时，说服老板让他撰写每月的简报，去杜克大学的文学摄影杂志《第二眼》（DoubleTake，现已停刊）应聘。同时，在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写作系就读以前，陶尔游走于全美各地，干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工作，资料登录、仓库工、在缅因州冰冷的夜晚炖煮鸡肉。

陶尔的写作事业开始于为《华盛顿邮报杂志》（The Washington Post Magazine）撰稿。这期间，他深入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从新奥尔良的伏都巫术、五旬节教派的牧师到跨州货车司机、沃尔玛的工人、嗜赌成瘾的赌徒。“我真正开始对这些蓝领阶层的故事产生认同感。在美国，我们的物质生活如此巨大地建筑在这些艰苦恶劣、死板无趣的底层工作上。而如果你只是观看情景喜剧，压根不会知道有这个阶层的存在。”这种对底层社会的认同和关怀，在小说集《蹂躏一切，焚毁一切》里有很突出的体现。

《蹂躏一切，焚毁一切》在2009年春天出版后，赢得美国媒体和评论界的如潮好评。《纽约时报》著名书评人角谷美智子夸赞陶尔拥有与众不同的写作天赋，作家兼文学批评家埃德蒙‧怀特（Edmund White）赞誉陶尔的语言极具张力，独树一帜。岁末，这本短篇集被《时代》周刊选为2009年度十大最佳小说之一。作为初登文坛的处女作，获得如此瞩目的成绩，连陶尔本人也大呼吃惊。

这本集子里收录的九个短篇，之前都在别处发表过，比如，其中的《棕色海岸》（The Brown Coast）和《穿越山谷》（Down Through the Valley）是陶尔就读于哥伦比亚写作系时完成的，曾先后刊登在《巴黎评论》上。虽然这些作品并非创作于同一时期，但除了同名的、讲述北欧海盗的《蹂躏一切，焚毁一切》一篇以外，其余八篇在题材和行文上保持着某种连贯性，一脉相承，形成陶尔独特鲜明的小说风格。落寞倒霉的主人公，失败、不愉快的人际关系（夫妻、兄弟、父子），困顿苦闷的人生，作者用温厚绵密的笔触，为这些可怜不幸的境遇，画上几分荒诞与滑稽，减少沉重阴郁的惨烈色彩。在这八个故事中，陶尔抛却曲折跌宕的情节，把不加修饰的日常生活置于叙事中心。相较用激烈的冲突或矛盾来推动故事发展，陶尔像是把笔下人物交给属于他们自身的命运，听之任之，这种自然、疏离的手法，陌生而新鲜。

令人称奇的不止是陶尔出人意表的叙事，还有他华丽繁复的描述性文字，逼真如画，生动而不冗赘，富有节奏感。举《演出》（On the Show）一篇的开头为例：

天暗了。太阳落到柑橘林后，夕阳中，游乐场五彩缤纷的飞车转轮，宛若纷乱的彩虹。魔鬼合唱团耀眼的血红，摩天轮交相辉映的蓝与白，太空飞船一闪一闪的绿光，和旋转飞椅逼人的黄与紫，揉杂混合，天空焕发出鬣狗皮毛那样的褐色光泽。”（pp.187）

从故乡北卡州搬到纽约的陶尔，目前居住在布鲁克林区，正在创作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他所住的公寓有两个房间──一间可以上网，他在里面给杂志撰稿，一间没有网络，他用来写小说──但只有厨房一个水池。他对记者笑言，“我的一个梦想，是在纽约拥有一间可以让我在浴室刷牙的公寓。”

（《书城》2010年4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