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s blog

恍若隔世已惘然

June 4, 2006 on 5:01 p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

平鑫涛先生发行的这套张爱玲全集的第十二本《惘然记》，收集了五个中短篇和一个电影剧本，可能算是张爱玲比较边角的作品。据作者本人在开篇《惘然记》里的讲述，其中《色，戒》、《浮花浪蕊》和《相见欢》三篇均创作于1950年间，之后历经三十年一遍遍改写的历程，《多少恨》是根据作者以前的一个电影剧本《不了情》而改写的小说，附录的《情场如战场》是一个电影剧本，一出讲都市自产阶级爱情与虚荣心的讽刺喜剧，很是俏皮有趣，最后一篇旧作《殷宝艳送花楼会》，作者自认“实在太坏，改都无从改起”，只因市面上已出现盗版，索性收在集中，作为尾声。

在前三个中短篇《色，戒》、《浮花浪蕊》和《相见欢》中，最突出的是作者运用了很多现代小说中的时空交错和意识流的叙事手法，来讲述人物的前尘往事，有时，不止是两条时空线的交错变换，而是将多条线索穿插其中，结构上更为复杂而跳跃。比如《相见欢》里，年龄相仿的一对表姐妹的伍太太和荀太太，在一场午后到晚上的对话中，唠叨着各自以前在北京和上海的婚后生活，通过这些零碎偶然的回忆片断，描绘出这两个女人的半生图画。其手法有些像白先勇《思旧赋》那篇，借两个仆人的对话，回顾一个大家庭辉煌的过去，不同的是，《相见欢》里的两位太太，本身就是过去的主角，回忆的是自己的故事，在情绪的传达上，更像在演故事，而不是讲故事。

又如《浮花浪蕊》里的洛贞，在开往日本的轮船上一系列的回想，回想自己从上海申请出来，在香港短暂的停留，然后踏上去日本投靠朋友的未知路。除此，洛贞的回忆中，还有姐姐姐夫留学海外的往事，有他们的朋友范妮过去在上海生活的片断，有共产党来了之后范妮与丈夫艾军香港上海两地分居的处境，有洛贞到了香港遇到钮太太范妮的情景……一个人的回忆，一群人的故事，多处地点之间的切换转变，时间上的纵横交错，读起来很容易产生错乱的感觉，真正是恍然如隔世，已成惘然。

另外一篇《色，戒》，最近有很多八卦新闻说，李安的下一部电影选中了该小说作为蓝本。小说讲的是一个美人计暗杀特务的故事。从香港到上海，化名佳芝的女学生，借美色之诱惑，接近汪伪政府中的易先生，却在色诱中发现自己的爱情，在最后一刻，放走了易先生。小说以下午和晚上在易太太家的两场麻将为始终，通过佳芝意识流的回忆，将这个隐秘的暗杀计划逐渐浮出水面，而她对易先生从色诱到爱情的转变也在其中暗暗发生。对李安挑中这个短篇，觉得很好奇，因为这个故事，在内容上不算很新颖，情感上也有些俗套，比如最后脱身的易先生下令将那一带地方封锁，抓到的人包括佳芝全部枪毙，“她临终一定恨他。不过‘无毒不丈夫。’不是这样的男子汉，她也不会爱他。”这段描写，说实话，有一点点stereotype。或许其特别的地方是在女学生爱上汉奸这个点上吧。最喜欢的还是头尾的两场麻将，几个阔太太官太太在麻将桌上的神情和对话，被刻画的惟妙惟肖，读起来非常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