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
June 26, 2006 on 2:41 p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发表于1985年,全书一共四十章,两个故事平行展开,看似毫无关联,实际却有着很多相映对照之处。单数章节为“冷酷仙境”的故事,以大都市东京为背景,一场惊心动魄的信息大战,情节带有科幻色彩,在钢筋水泥高楼林立的地面,波涛暗涌,潜藏着很深的阴谋,在漆黑阴森恶像环生的地下,“夜鬼”出没,很有些好莱坞action movie的惊悚和刺激,虽然描写上略显平淡。双数章节为“世界尽头”,一个宁静悠远的世外桃源,却处处透着死亡的苍白和虚无,获得永生的人们,没有影子,没有回忆,也没有心,这种平和的生活,究竟是生是死,充满了讽刺。两个故事都以第一人称“我”为叙事角度:在冷酷仙境里,“我”是一个被科学狂人拿来作思维控制研究的实验品,因为实验的失败,即将离开人世,遁入另一个由自我意识创造的思维的世界,叫做“世界尽头”的地方;在世界尽头的“我”,和自己的影子一心努力要逃脱这个死气沉沉没有情感的世界,却在最后一刻意识到,这个围墙里的镇子,其实正是我自身创造出来的世界,是“我”的一个自我的某种存在,所以“我”放弃了和自己的影子一起逃离的选择,面临的将是永无尽头的留在森林里,活在对往事回忆的挣扎中。
从主旨上讲,小说勾勒的是一幅数字文明下(通常认为,1840年的工业革命将人类带入了机械文明的时代,但随着个人电脑及各类数字产品的普及,人类将进入的是一个人性和情感流失更多的时代,暂且就说它是数字文明)人的异化的图景,具有强烈的超现实主义的色彩。阅读的过程里,常常让我想起卡夫卡的《变形记》,不过村上的语言更有一种后现代文学的冷静和漠然。在小说的结构上,作者采用交叉平行的手法,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交替出现,里面的两个“我”,可以理解为一个人意识的两个层面,在这点上,也可说是受到弗洛伊德的影响吧。这两个“我”的故事,在时间上,是平行的发展,还是从“冷酷仙境”到“世界尽头”的线形推进,中间很有值得玩味的空间,足见构思设计的巧妙。而最让我喜欢的,是小说精炼极致却不晦涩的语言,和从容紧凑的故事节奏,配合的天衣无缝,使一部通常曲高和寡的后现代长篇,既保持了原有的主题严肃性和文学的欣赏价值,也增加了一些阅读的趣味。此外,虽然小说里一直弥漫着一种很浓厚的虚无的悲观情绪,但是在文字的描述上,作者很巧妙的化解了这种绝望的沉重,尤其在世界尽头白雪皑皑的冬天“我”和“我”的影子的永别中,透露着一丝空灵般的唯美,传递出对生之存在这一本原的探索和思考,这大概就是武侠里四两拨千斤的功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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