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鲁孙《南北看》

July 16, 2006 on 1:41 a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

以前读的唐鲁孙的随笔集,无论是标题鲜明的《中国吃的故事》,还是杂感类的《故园情》《说东道西》,里面总有几篇是讲吃的文章,既有故乡北平的酒楼饭庄路边小吃,也有中国大地从东到西的风味美食。这回拿起《南北看》一篇一篇阅读下去,直翻到最后的几页,忽然发现说,这个集子记述的虽然仍都是故国的点滴往事,不过没有一篇专门讲吃的短文,哈呀,怪不得看了一整天都没有流口水呢。唐鲁孙老先生写美食自然是一杆绝笔,不仅描写生动细致,文字精美诱人,且见解独到,尤其是对各种民间小吃,于普通处写出其独特之味,不过《南北看》里这数十篇介绍古都文化的随笔,也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谈吃的美文,很多关于中华传统文化的短文,语言优雅,内容精确,读后更使人受益匪浅。

有一篇介绍民初北平城的综合游乐园新世界,里面剧场、杂耍场、溜冰场、花园凉亭、电影场,一应俱全,堪比上海的大世界,表演有京剧、魔术、文明戏、大鼓、梅花调、快书、相声、杂技等等,丰富得令人眼花缭乱,读完直让人惋惜,这样的游乐园早已化为历史的尘土,现在是流行的是迪斯尼和过山车,全世界都是。

另有一篇谈印的,介绍从秦汉开始的各朝各代治印的典章掌故,连我这个完全的门外汉,也越读越觉着其中的乐趣无穷。比如我们今天一般说到印章,自然联想到石头,不过用石头刻印可是从唐宋才有的,之前治印的材料,除了玉,便是金、银、铜了,虽也有用宝石水晶来刻印的,不过仅能作为私下玩饰而已。此外,根据印上刻的内容不同,印的名称也各不相同,刻姓名的叫做“名印”,刻表字别号的叫“表字印”“别号印”,不过这两种印也是到唐宋时期才始出现。“名印”可以在姓名下加一印字,或印章、私印的字样,而“表字印”则不可以,这是古制,不过附庸风雅的现代人里,知道这些古制古礼的,恐怕是稀有中的稀有了。此外,王侯将相的官印,除了根据地位等级,印料各不相同以外,印上的字体也有高低尊贵的差别,这些中华古文化里的边角零碎,如果拿以前我们常用的阶级论一批判,估计连影都难寻。被掠走的古董文物,还可以在他国的博物馆里一觅芳踪,而那些被我们自己砸了毁了扔了忘了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历史和文化,又将从哪里去寻起?幸好,我们可以读书。起码,我们可以从唐鲁孙的文字里,去更多的了解我们的国家和他的往事。

除了文化性知识性较强具有一定史料参考价值的文章以外,集子中还有一些回顾故人旧事的随笔,像讲述梨园名角的逸事八卦、闲话清宫深处的宫娥生活、回忆在东北煤矿工作时的苦乐……也都是些可爱有趣的小文章。唯一不爽的是,这个台湾八十年代出版的版本,印刷质量实在不敢恭维,字色偏淡,字体偏小,又是繁体,错综复杂的笔画拧在一块,阅读起来颇有些费劲,要有印刷更清晰的新版可读,就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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