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s blog

张大春《饥饿》及其他

January 15, 2007 on 2:21 a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

台湾现当代文学是自己最近阅读的一个重心，张大春，台湾八十年代的知名重要作家，因为了解甚少，所以就先借了前卫出版社编辑的台湾作家全集中的《张大春集》当作入门。里面选了十一篇作品，有他较早期的《再见阿朗再见》、《新闻锁》、《鸡翎图》，也有中后期文字上更为成熟的作品《饥饿》、《透明人》等，从中可以比较明显的看出，作者从写实向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转变，叙事结构更加分散，加入魔幻成分，在时空的处理上更多变灵活，（《将军碑》里赋予一位老将军穿越时空的本领，带着别人回溯他曾经的戎马生活、他的家庭妻儿、和他与儿子之间的矛盾对抗），故事的构思更加天马行空，跳出常规的限制，（《鸡翎图》中那个偏执狂的养鸡士兵），探索人存在的因果关系，冥冥中的宿命（《如果林秀雄》）。

此外，后设小说（Metafiction）也是张大春小说的一个特色。所谓后设小说，是关于小说的小说，它有意识的将小说的编制过程写入小说里，以实验的方式来探讨小说与现实（fiction and reality）的关系。意大利作家Italo Calvino的《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大陆版译为《寒冬夜行人》，个人觉得太琅琅上口，反而失去拗口的原味）即是一部非常典型的后设小说。在这本《张大春集》中，讲一个文学青年想通过妓女口中获得小说素材的《再见阿朗再见》，和以自述的口吻，讲述“我”接受监视任务、窥探他人行动、写成报告上交的《透明人》这两篇，在现实主义的内容之外，同时也将小说（作为一种文学写作形式）和语言本身置于作品讨论的中心，有着后设小说的意味。

《饥饿》是集子中最长的一篇，魔幻色彩极浓，其荒诞离奇的情节，颇见几分马奎斯《百年孤独》的味道。名为《饥饿》，实际故事里却充斥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水果、香肠、炸鸡、乳猪、糕点、粽子、速食面、甜汤、汽水、果汁、巧克力糖球、……，丰富饱和到令人恶心犯呕，因为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个胃大无穷、可以一口气吃下二十箱方便米粉而面不改色的山地人巴库，他的特异体质被不同的人利用，作为食物广告的活招牌，吸引顾客，掀起各类变态的比吃大赛。而巴库的身体对于吃这么多食物，有的反应只是偶尔的打嗝或放屁。那股食物与胃酸反应的臭气，仿佛能够溢出纸面，侵入读者的鼻孔，到故事结尾，当巴库的肚子终于因为吃电脑而撑破、所有曾经吃下去的东西在那一刻喷涌而出时，眼前更是浮现出一幅排山倒海的呕吐物的画面，冷峻苍劲的语言里，有一股力透纸背的气势。这番文字的魅力在《天火备忘录》（写台湾的核子灾难）一篇中同样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