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s blog

《厚土》《无风之树》（李锐）

January 18, 2007 on 4:35 p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

李锐，中国当代小说家，不清楚在国内的知名度如何，适才google了一下，发现搜出来的居多是毛泽东私人秘书李锐的相关网页。此李锐非彼李锐，这位主要创作小说的作家李锐，1950年生于北京，后在山西农村插队，《厚土》和《无风之树》这两本小说描写的即是文革期间山西吕梁山地区的故事。瑞典文学院的汉学家马悦然对李锐的作品评价很高，亲自翻译了他的《厚土》、《旧址》、《万里无云》，自己也是在阅读一些评论高行健的文章中，才知晓这位当代作家的大名。

《厚土》是李锐较早的一个短篇小说集，副标题“吕梁山印象”，大约依照写作的时间，分为“吕梁山印象之一”、之二、至之九，十七篇故事，围绕吕梁山那片黄沙土地上的人，有土生土长在那里的农民，有下乡插队的年轻学生，自语开头的第一句话：“中国是什么？中国是一个成熟得太久了的秋天”，这个比喻将中国的历史和苦难概括在一起，如此深刻透彻，又如此深痛透骨。

《无风之树》是从《厚土》中的一篇《合葬》延伸扩展出的长篇。吕梁山一个叫矮人坪的村子，阶级斗争的运动深入到这里，把留下给大哥一家看地的拐五老（拐叔）、一个唯一可能的“富农”分子作为清理、斗争的对象，让他交待和寡妇暖玉的关系，左右为难的拐老五无路可走，选择了上吊自尽。故事的主线索就是这样，但故事里的每个人，他们自己不同的故事，也许才是小说真正的主体。二弟吃榆皮面撑死、家人离去、独自嫁在矮人坪的女人暖玉，战争时出生入死、一辈子留在这片土地上、为了暖玉离婚的刘主任，从城市里来、父亲是抗美援朝烈士、响应毛主席号召、一心要干出一番改天换地的事业的孤儿苦根儿，爷爷被日本人杀害、娶了个哑巴老婆的生产队长曹天柱，做了一辈子棺材的棺材师傅传灯爷和他的徒弟二牛，顽皮、偷驴食吃的大狗、二狗，还有拐老五饲养的那头忠实的驴子二黑，……，这些人物在贫瘠的黄土地上，活出一幅凄惶悲凉的生命图景，里面有的，是风沙的粗野，是原始的善与恶，是深重挥不去的苦难，是苦难中人一种莫可名状的挣扎。

《无风之树》借鉴了福克纳第一人称变换视角的叙述方法（自己却是在读帕默克的《我的名字叫红》时才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叙述方法，想来真是惭愧至极），每一章以“我” 为叙事主体，形成强烈的主观情绪的喷涌，于是，荒凉的故事里便带了一种自我放逐的悲壮。多处短句的重复排比，营造出一股气势，但略显单调。《无风之树》语言不如《厚土》，过于朴素、偏俗，不耐读。相对而言，《厚土》在粗犷的地方语言与文学的诗意间的平衡上处理得更到位，野而精，俗而美。

在两本小说作者撰写的后记中，都有提到对中国现代文学的批评，提出文学应从主义回归到人的观点，和高行健的“没有主义”可有几分相通，不过高行健的“没有主义”更偏重的是艺术、文学本身对美和诗意的回归。作者也讨论到文革和中国文学的关系，以文革为起点、而非终点（个人理解，伤痕文学大属于此类）的视野，在《无风之树》一书中可以有所体会。

附：昨日去看了刚出炉的金球影片Babel，已经下档又重新上映的，下午场还是有一半的上座，可见获奖对票房的推动作用还是蛮明显。Babel故事的过分well-organized，比内容本身更令人觉得沉闷不舒服，不过确实很合奖缘，看来今年的Oscar不出意外，也就是它和Departed的两强之争了，而Departed在深度上，还是略逊一筹。虽然个人也并不认为Babel有多大的深意，宣传的Tagline讲人与人的交流，communication，现代哲学里很流行的题目，在影片名上又引用了Babel 通天塔的传说，可实际的结果是主题太广而力不从心。

Babel被称为墨西哥导演 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 （阿加多·冈萨雷斯·伊纳里多）和编剧 Guillermo Arriage （吉勒莫·阿里加）合作的三部曲的终结篇，打算近日里把前两部《爱情是狗娘》（Love’s a bitch，此片与李安的《卧虎藏龙》一同提名2000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角逐）和《21克》（21 Grams）找来重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