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相思(王祯和)
February 11, 2007 on 1:44 a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两地相思》是台湾作家王祯和的遗作,也是长篇小说,计划写十二章,前八章已经基本完成,后四章仅有粗略的提纲。从留下的两份写作提纲看,作者原打算写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知识分子治疗癌症的过程,但后可能考虑到这个设置与自己的经历过于相似,影响到创作时必要的疏离,所以后来重拟了一份新提纲,虽仍保留了治癌求生这条线索,但人物、故事已全然不同。
从现写完的前八章来看,《两地相思》的主人公常安叔是一位七十岁、老伴已过世的鳏夫,他一生坎坷,早年离开已有身孕的妻子,从厦门来到台湾,为谋一份更好的生活,再接妻儿来台。谁料,内战爆发,从此两地隔绝,音讯全无。后来认识了住在对户的玉兰,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丈夫离家多年,不知生死,婆家刻薄,弃她而去,靠一己之力独立抚养儿子仁夫,生活非常艰辛。两个有家似无家的人,在互相帮助中,被彼此吸引,组成新的家庭(王祯和采用回忆、幻想、梦境等插叙的手法,叙述常安和玉兰的往事,所以实际只写到两人因往来密切,遭周围人闲言碎语,至于最后怎么走到一起,似要到第十一章,才有明确交待)。小说以《两地相思》为题,既指常安叔与原配妻子宝莲被海峡两岸生生分隔的思念之苦,也暗含常安叔病中对过世的妻子玉兰的怀念,阴阳相隔的相思之情,取得含蓄蕴籍,令人动容。
《两地相思》结合了王祯和早期短篇对小人物悲剧命运的关注和后期长篇(《美人图》、《玫瑰玫瑰我爱你》)对现事今人的辛辣讽刺,前者可从常安叔、玉兰两人的遭遇中感受到,后者,则通过叙述常安叔罹患癌症后、到处求医问药、遍试各种偏方秘方时,塑造了两个情态不同的游医骗子,一个直接了当,催常安叔汇钱,一个迂回婉转,欺骗手法更为高明,两者皆通过阿免之口讲述出来,一方面台语方言的加入,一方面因为阿免是一个识字不多、文化水平较低的家庭主妇,说的话中自带着更多底层人生活的谐趣。
此外,小说在记述常安叔治病的过程里,细致的刻画常安叔对死亡的恐惧、对治疗的多疑,生动的描写了老人一系列古怪的行为,比如吃药前要沐浴焚香,虔诚膜拜,吃了偏方后自欺欺人、自我心理安慰,让人苦笑不得,在这些描述里,王祯和延续了以往短篇里对小人物性格弱点进行热讽的特点,以喜剧的夸张丑态描画悲剧人物,特别让人联想到《嫁妆一牛车》里,用自己妻子换来一辆牛车的万发。
《两地相思》无论在叙事结构(平行对比)还是小说语言(方言、口语灵活穿插)上,都可以说是集大成之作,没有最后完稿,让人觉得特别遗憾,不过从前八章里,已经可以深深领略到王祯和在小说创作上的日益娴熟自如,虽是未完成的遗稿,但绝不比作者生前其他的作品逊色,甚至可能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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