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玉》《微醺彩妆》(施叔青)

February 18, 2007 on 11:23 pm | In 书斋札记 | No Comments

《台湾玉》,1987年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编的一本施叔青小说选,收集的有施早期以家乡台湾鹿港为背景的《壁虎》《约伯的末裔》《倒放的天梯》,童年回忆、自述性色彩较浓的《那么不毛的日子》《拾掇那些日子》,以赴美留学生活、东西方文化冲突为素材的《回首·蓦然》《“完美”的丈夫》《摆荡的人》《常满姨的一日》,和作者移居香港之后创作的《香港的故事》系列中的四篇,从小说选集的编选角度看,基本包括了施叔青三个创作阶段(台湾、美国、香港)中的代表性作品,能明显感到小说风格的转变,关注的焦点、语言的特色,都随着作者个人经历的变化,而有所不同。

施叔青早期的小说充满怪诞诡异的色彩,看她短篇中借用的意象,“黄斑纹的灰褐壁虎”、“怀孕的蜘蛛”、被虫蚁蛀空的工地木屋,把人变成驴子的老妖婆,变身绅士、光顾娼寮的火车头精……在在令人感到一种鬼魅、寒颤、恐惧、腐烂、恶心的味道,死亡、尸骨、残疾、畸形、疯癫、乱性,施笔下的世界,满是现代主义病态的不安和焦虑,而这种病态与作者的家乡鹿港联在一块,又出现大庙、扶乩、卖艺、闹鬼、棺材铺、乱葬岗等等本土的元素,因此刘登翰将施早期的小说世界概括为“一个渗透着现代病态感的传统乡俗世界,是代表着两种文化形态的现实和观念冲撞与交融的产物”,后面一句可能值得再斟酌。

对父权的反抗和叛逆也是施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其中《回首·蓦然》一篇里,范水秀成为父亲和丈夫双重专制权威下的傀儡和牺牲品,父权的压抑窒息,令人触目,相比之下,《“完美”的丈夫》中李愫自我的觉醒和独立性稍微强些。

《微醺彩妆》(好像)是施叔青最新的长篇,也是她从香港回到台湾后的第一部作品,小说的主题与王祯和的《美人图》颇似,皆为讽刺台湾崇洋媚外的社会风气,不同在于,《美人图》嘲讽的是一群拼命想奔向国外的白领职员,而施这本《微醺彩妆》则以九十年代台湾岛上兴起的红酒热为主线,揭示在经济大潮中、西方事物纷纷涌入下、本土文化被殖民的一种文化现象,具有很深刻的现实批判意义。写实的文笔,勾勒出都市纸醉金迷的荒诞可笑,标题借用雅诗兰黛某年推出的新款彩妆的名字——“微醺彩妆”,既恰合酒醉之意,又暗指一群在物欲横流中醉醺醺迷失方向的饮食男女。

小说选取嗅觉作为切入点,不知是否有受到德国小说《香水》的启发,不过在描写各种嗅觉味道的文字功力上,和Sueskind还是有些差距。自谓红酒专家的吕之翔突然间鼻子失灵(嗅觉、感官的退化,作为异化的一种形态,其深意无穷),四处求医,陷入莫大的惶恐;痴迷红酒的二世祖,到法国各大酒庄和拍卖会搜罗顶级名酒;退休的前外交官与台湾本地商人合作、向法国订购、“纯正”台湾人口味、加糖加香料的红酒;报界媒体对红酒文化的吹捧追逐;一幅酒未醉人人自醉的堕落画面,呈然纸上。小说采用平行交错的叙事手法,串联几条人物线索,但似乎结构严整不够,有点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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