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s blog

第25届旧金山国际亚美电影节掠影——《Ghosts》（鬼佬）

March 18, 2007 on 1:41 am | In 影音杂陈 | No Comments

第一次去看旧金山一年一度的国际亚美电影节（San Francisco international Asian American Film Festival），可惜错过了今晚在Berkeley的一场《颐和园》Summer Palace，娄烨执导、去年戛纳的参赛片，没有想到提前一天票就售罄了。从网上大致了解了下影片的剧情，感觉导演野心很大，既有中国八十年代的学运内容，又有后来的柏林墙倒塌，是不是要试图在这两者之间建立某种联系？虽然不太清楚，但总体对这个片子的期望并不高。没有看成，有点可惜，因为这个片由于违规参赛，被国内禁演，暂时可能也找不到盗版，本想趁这次电影节可以一看的，但鉴于对国内的导演有个不好的偏见，多是“信心超过能力”，所以也不算太大遗憾。

Ghosts是今天下午在旧金山AMC放映的一场电影，中文名译作《鬼佬》，由英国纪录片导演Nick Broomfield 执导，根据三年前发生在英国莫克姆湾Morecambe bay的那场非法华工拾贝惨剧而改编拍摄，反映在英国的非法华工的生存状况，启用的全部是非职业演员，女主角Ai Qin的扮演者本人，曾经也是从福建偷渡到英国的非法移民。

《鬼佬》一片，从类型上来说，是一部根据真实发生的故事改编的剧情片（feature film），本质上是虚构的，但影片采用了白描式极简的拍摄手法，于是，一方面，影片带有非常强烈的纪录片色彩，包括它的镜头语言，基本上是纪录片化的，一方面，作为观众，必须时刻头脑清醒的记住，这是一部剧情片，而非严格的纪录片，来避免陷入真实与虚构的混淆；同时，作为一部剧情片，创作者与被创作者之间的距离感相对缺失。在影片的配乐上，让我既惊奇又纳闷的是，导演选了好几首邓丽君的歌，像《月亮代表我的心》《甜蜜蜜》和片尾一首叫不出名字的歌，作为情感的抒发和渲染，似乎有点格格不入的古怪，而影片一开始，被困在海潮中的Ai Qin 对着电话、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给家里幼年的儿子，通过歌声，回溯到偷渡前在家乡的Ai Qin，踩着自行车，一路唱着这首歌，送孩子到幼儿园的画面，这个连接和里面透露的直白的情绪指向性，从剧情片的角度，处理得相对蹩脚粗糙，让人心里不免咯噔，这片不会就这么煽情下去吧？

在后面九十分钟的电影里，故事从Ai Qin 决定偷渡到英国打工开始讲起，交下近二十万的蛇头费，从福建的小山村出发，大约经云南、缅甸、往北到莫斯科、经莫斯科到东欧、中间还有徒步的翻山越岭、到贝尔格莱德转上集装箱的运货车、再坐船，到达英国，一路辗转六个月。影片的主体部分是叙述Ai Qin 到了英国之后的境遇，恶劣的居住条件，跟着接手他们的中国工头四处打工，肉类加工厂、拔葱、摘苹果，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剥夺人性的工作条件，但收入甚微，影片在这里传达出的信息，已经不单单是对偷渡客淘金梦破碎的同情，而是对当代资本主义、全球化大生产的经济下出现的现代奴役性（Contemporary Slavery）问题提出了深刻的质问。

最后这群非法华工铤而走险，到海边捡拾鸟蛤cockle，可因为这项生意收入颇丰，他们遭到同在海滩拾贝的英国人的仇视与殴打，只敢选在夜晚时分开工以避开蛮横的鬼佬。影片故事还涉及到英国社区福利性的职业介绍机构，在明知偷渡客非法身份的情况下，收取工头的小恩小惠，给这些人安排工作，在偷渡和非法移民的这个网络中，除了无知的偷渡者与歹恶的蛇头，影片也揭示出英国政府在处理非法劳工问题上存在的不当，体制的漏洞，官僚的腐败，事件之后拒绝赔偿遇难者家属的冷漠态度，敲响一个更大的警钟。

想起王小帅的电影《二弟》，也是以福建偷渡客为题材，但注重在对偷渡者内心的观察，叩问一个“为什么要偷渡”的问题，而Broomfield的《鬼佬》则是从一个英国人的视角，为非法劳工这个弱势群体，呼吁人道主义的关怀。虽然影片本身我觉得有些过于纪录片化，简易的场景处理，没有剧本的临场对话（no scripted dialog），作为剧情片，在艺术整体性和流畅性上不够完善，但是，它深入尖锐的洞察和所唤起的关注，还有它体现出的包容和宽广的视野，让我有不少的感动和震撼，所以，我还是“撕”给了它五分里的四分，4/5。